林中已经完全不可视物，若非从小修行武艺，赵炳煜此时已是半个眼瞎。妇人将灯笼支在身后，方便照亮他们前进的路。</p>

道路坎坷，瞎眼妇人却始终不疾不徐，显然对林中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她裙摆很长，看起来就像飘荡的孤魂野鬼。</p>

赵炳煜将金娇娇的头按在自己一边侧肩上，轻声道：“累了就眯会儿，一会儿到了我叫你。”</p>

“嗯，还好，没事儿。”金娇娇打了个哈欠，搂紧赵炳煜脖子，心里纳闷，自己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紧张的状态下犯困的？</p>

好生奇怪。</p>

瞎眼妇人带着他们又回到了之前那片坟地，拾起了留在原地的手提篮，金娇娇扫了一眼，里面是还没有烧完的纸钱以及一些银元，她之前闻到的特殊气味果然来自于此。</p>

看来这妇人是来此处祭奠的。</p>

他们一路跟着妇人往前走，有限的视野范围内，金娇娇还注意到新建的坟墓明显多于旧坟，近来一定是死了不少人。</p>

半柱香后，他们才走出那片坟地。过了坟地，是一片桑树林，雾气越来越淡，空气也跟着清新起来。</p>

太阳早就落山了，乌云挂在天幕，今夜无月。</p>

再往前，是一条潺潺的小溪，妇人停下了脚步，将灯笼递给他们道：“你们沿着小溪一直往下流走，就可以出谷了。”</p>

远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一个村落。</p>

赵炳煜接过灯笼，犹豫道：“大姐，你看天色已晚，能否容我们借宿一夜？”</p>

“我眼瞎，看不见。”妇人性格阴晴不定，摆明了希望他们速速离去，“我们这儿不欢迎外来人，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p>

“并非我们有意叨扰，只是内人不慎扭伤了脚腕，实在不便上路。”赵炳煜恳求道：“大姐就好人做到底留我们一夜如何？就一夜，我保证天一亮就带内人离开，绝不多留。”</p>

“好人？你是如何看出我是好人的？”妇人冷笑。</p>

赵炳煜继续放低姿态道：“大姐心善，带我们走出瘴气林，自然是好人。”</p>

金娇娇心性高，非必要绝不会屈身求人，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人对别人低声下气的样子，于是拽了拽赵炳煜，冲他摇头，暗示他不必如此恳求瞎眼妇人，大不了他们走就是，都出来了还愁找不到地方投宿？</p>

好在赵炳煜理智尚存，没有听风就是雨随着金娇娇任性。</p>

无论金大小姐如何有钱也不好使，他心里明白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就只能投靠阴晴不定的瞎眼妇人，至少得先找个能遮星辰避雨露的地方处理金娇娇的伤口，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p>

妇人迟疑了一会儿，既没同意也没拒绝，面无表情转身走了，赵炳煜当她这是默认，牵着马跟了上去。</p>

凭借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他们一开始以为那村落只是峡谷中靠打猎为生的村民建起来的几间屋舍，等走近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大型村庄，只是少有人家点灯，离得远看不清全貌。</p>

村庄建在峡谷腹地，四面环山，外围院墙不高却长满了一种带着尖刺的藤蔓植物，开着一朵一朵娇丽的花朵，白的、黄的、粉红......形状像刺玫，但芳香却比刺玫更加馥郁，尖刺比普通刺玫枝的刺长五六倍不止，给整个村落形成了一道纯天然的保护栅栏，即可以阻挡野兽突袭，又可以防止贼人入侵。</p>

看来妇人所言不假，这里的人防备心很强，并不喜欢外来人。</p>

村子右侧不远处有一颗参天大榆树，年头得有百来年之久，榆树下孤零零坐落几间茅草屋，屋内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可见屋子主人还未入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