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陪着老倔头聊了半个多小时，老人精力就不太行了。</p>

汤小云忍着泪意：“爷爷，等天亮了我们就出院回家。”</p>

老倔头摆摆手：“不回去，就在这里。”</p>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虽然内心十分渴望，但还是不想从小云家里走，她家里还有婆婆呢，怕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在医院走就挺好的。</p>

汤小军那边电话已经通知过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赶得及回来见一面。</p>

她嫁人后，是小军陪着爷爷过的。</p>

“怎么能不回去呢，那是你的家啊。”大柱也跟着道：“我妈还说把家里都收拾好了，等您回去休养几天，我们就陪您回村子里，再去看看当年您居住的地方。”</p>

老倔头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大柱，“回村子里，回去，得回去看最后一眼。”</p>

他还想看看他居住了大半辈子的小屋。</p>

那座茶山现在被何田田给承包了，因为需要有人看着，当年的屋子并没有荒废，修修补补的，春天的时候供看守的人休息还是可以的。</p>

大概是有这个心愿未完成，所以老倔头平安的迎来了日出。</p>

办好出院手续，老倔头的精神尚可，就吵着要回村子里。</p>

汤小云怕他累着，但也知道老人家没多少时间了，最后也只能将座椅弄的舒服点，两辆车子往杏花公社开去。</p>

路上向暖就联系了何田田，让她把那屋子的钥匙送到山上。</p>

也就春茶上市的时候需要人看着，其他时间是没人的。</p>

老倔头一路都昏睡着，大柱开车，汤小云坐在后座握着老人的手，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p>

当年要不是他收留，她跟妹妹早不知道流落到何方了，三个孤独的人，走到一起组建了一个家。</p>

一想到这里，汤小云的泪意就忍不住。</p>

终于到了山脚下，小云轻轻的将老人喊醒，老倔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一眼就认出来了，精神瞬间就好了不少。</p>

大柱背着他上的山，汤小云手里拿着拐杖跟毛毯，向暖跟唐和平走在后面。</p>

推开已经腐朽的竹篱笆门，那棵歪脖子樟树在冬天依旧枝繁叶茂。</p>

老倔头指了指那大树，想要下来。</p>

大柱只好轻轻将他放下，汤小云立刻将拐杖递给他。</p>

向暖看到了何田田，开了门，搬了几把凳子放到大树下面。</p>

老倔头在汤小云的搀扶下，绕着空旷的晒谷场走了一圈。然后跟唐和平说那年夏天，他们俩就坐在树下，吃着凉拌黄瓜喝着烧酒，日子别提多美了。</p>

然后发出一声叹息。</p>

他又扭头找向暖，向暖立刻小跑着过来。</p>

“丫头，我还记得那年，好多人上山来摘茶籽，你说能打油。那是山上最热闹的一次。”</p>

向暖扶着他的另一边，三个人慢慢走着。</p>

“后来养鸡，小军那孩子厉害着呢，一喊，那鸡就都听话的下山，那就是个鸡大王。”</p>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p>

如今养鸡场也搬走了。</p>

向暖道：“当年要不是您带着几个老师傅将红茶给研究出来了，后来我们公社也不能走的那么顺利，您是杏花公社的大功臣。”</p>

老头儿笑的很是畅快，随即又咳嗽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