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正题吧。」苏绶给他斟满了茶，接着道：「我的推测，其实跟婼姐儿的一致。因为当日在研究那假铜箱上的锁时，我发现那锁的构造，其实与苏家锁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我确定那不是苏家出品，因为苏家的锁都是成批出的。</p>

「之前</p>

我猜过是「鬼手」做的，但是鬼手若为他们所用，应不会再在市面上卖锁，加之没多久鬼手就自己暴露了身份。有了这些前提，那就只能证明他们有个这样的人，擅长制锁，而且，习的还是苏家这一脉的路子。」</p>

「苏家技艺可曾外传过？」</p>

「从来没有。」苏绶摇头，「苏家连女儿都不得学习锁技，怎么可能外传？即便女眷们有时见样学样识得些许本事，能够认得出锁的样式已经顶天了，绝对不可能还让余力带出如此技艺出众的徒弟来。」</p>

韩陌听得皱起了眉头。苏家的祖训之严他是知道的，苏婼也一再跟他讲过，所以苏绶的话他是相信的。那这样问题就来了不是么？既然苏家没外传，外人又怎么学会了呢？</p>

「会不会是别处学的，但锁器一道构造路数差不多，所以看起来像？」</p>

「不会。」苏绶笃定地说，「苏家的技业，自有些不能与外人道的特别所在。」阑</p>

韩陌沉思，片刻后他蓦然抬头：「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说有此人在，今夜将来之人就能闯入天牢？」</p>

他话音落下，窗外灯笼忽而就晃动了一下。</p>

作为练家子，他原本松驰的腰背立刻就绷直了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p>

苏绶看了眼月光渐隐的院落，看向对面道：「看这番光景，你我这一趟不算白等了。」</p>

韩陌无声点头，像股轻烟一样站起来，而后跃出窗，藏身在了屋檐下。</p>

苏绶把手上的茶喝了，也起身朝着只有隐隐光亮的天亮甬道走去。</p>

牢狱之中有好几条道，这里是通往常蔚狱中最长最绕的一条。阑</p>

常蔚在最深处，四面都是石壁，有单独的一道关卡封锁。</p>

这是钦犯独有的待遇，不到行刑那日，他走不出这里，哪怕审讯也须在此进行。</p>

牢狱是在太祖手上就改建好的，自然请的是苏家曾祖爷出的手，苏绶自然也知道这一路上的机括该如何打开。</p>

甬道的最深处，就是石壁。</p>

一扇铁水浇铸的门截断了去路。</p>

苏绶不紧不慢绕到门的左侧，站在阴影里。</p>

石壁之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即使常蔚拖动着铁链，正伏地去够那只翻倒了的水壶。阑</p>

看守钦犯是有门道的，这里的犯人既不能死，又不能让他过得太舒服，只有那些在牢狱里待得年数够久的狱卒才能胜任。他们知道如何使人像丧家犬般没有尊严，如何绝望到极点又把人往回拉一拉，就比如眼下，常蔚从昨夜到现在，还没有喝过一口水。</p>

一天不喝水死不了人，但难受啊。</p>

牢里的水壶是昨天苏绶他们带来的，虽然没有光，但先前狱卒来送饭的时候，他趁着光亮估摸好了位置。如无意外，应该还有一点水。</p>

他使劲地躬着身子，把手往前伸，可惜还是差一点。他再用一点力，腕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疼，可惜总是差了点。</p>

这时候一道沉而哑的声音夹杂在铁链拖动之下，不觉传到了他的耳腔里。</p>

他把头抬起一点，随着火折子亮起，一双银线绣着吉祥纹的云履就停在眼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