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足深陷(1 / 2)

夏德全回去之后将这事细细跟圣上说了, 听到贾赦碍于母子之名,无法控告贾母之时,平康帝忍不住皱眉骂道“没用的东西”

连讨个公道的勇气都没有,怪不得自家娘子被人害了都不敢说话了。

夏德全苦笑一下, 倒是有些明白, 贾赦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呢,眼下与宗族反目成仇,生父糊涂, 养母不慈, 贾赦不保重一下自己,将来他那两个儿子指望着谁呢,是以夏德全倒是明白贾赦的顾忌,亦是暗暗佩服着贾赦。

这世上因为冲动行事之人很多, 但懂得退一步,忍下一时之气之人, 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忍字头上一把刀,谁忍过谁明白。

平康帝敲了敲桌子, 沉吟道“让应天府尹好生审审史鼒。”

他眼眸微冷, 淡淡道“史家跟太子近来走的有些近了。”

夏德全顿时明白了, 别看圣上与太子之间好似父慈子孝,不过随着太子年纪越大,在朝中也开始有了些威望,这父子之间便开始有一些不和了。

太子近来也不知怎么了,这阵子连连召史家老候爷进宫, 想来圣上是为此而不高兴了,这才想借着这事,给史家一个教训。

夏德全恭敬道“是,老奴明白。”

“嗯。”平康帝微微点头,又忍不住八卦道“你说贾赦生母究竟是何人朕可不记得贾代善这老小子在史氏之前曾娶过他人”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嫡庶分明,贾赦如果不是嫡出,贾代善断是不会让他占了嫡长子之名,不过这贾赦生母究竟是谁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莫非是在东北娶的可也不该全然不透口风啊

平康帝眼眸微眯,冷哼一声,“这老小子隐暪的可真好。”

当年史氏未婚先孕之事,他也是知道的,贾代善为了这事还曾经特特跟他求过,要不是见贾代善说的可怜,他也不会抬抬手,特许贾史氏跟着他去了东北。

要知道,这家眷留京已经是定律了,要不是他当时抬了手,贾史氏一在京中产子,这未婚先孕之事那的暪的住人,没想到他竟然被贾代善给利用了一把。

想到此处,平康帝难掩不悦之色,“好个贾代善”

竟然连他都利用了。

夏德全连忙垂下头不语。

“去”平康帝挥挥手道“去查查贾赦生母为何人。”

他倒真想知道,贾赦的生母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贾代善这般死死的暪着他这么多年。

“是”夏德全爽快应下。不只是圣上好奇,就连他都好奇的很,贾赦生母究竟是什么人,竟让贾代善都敢欺君了

夏德全疑惑道“想当年贾代善还特意为了贾史氏肚子里的孩子求过,眼下看来,贾政才是当时贾史氏肚子里的孩子,只不过两个孩子年龄相近,又是在东北养到二、三岁后才回来,而且贾赦又是嫡长子,是以咱们以为贾史氏在东北连生两胎,倒是没往那处疑心了。”

不只是圣上好奇,就连他自个都好奇的很,在知道贾赦非史氏亲子之后,夏德全略略把前因后果想过一次,就想出当年贾家是怎么隐暪过去的方法了。不过这也是因着贾赦、贾政年龄相近,方能暪的过去,想来贾赦至多比贾政大上半岁到一岁之间。

夏德全眉心一跳,半岁他记得贾代善成亲前一年正好办了一件大事,贾赦生母不会是

不只他记起来了,就连平康帝也记起来了,他微微皱眉,“朕记得贾代善成亲前一年,正好是护送海靖远嫁到俄罗斯的那一年。”

贾代善年轻时风流的很,搞出什么私子生不稀奇,不过犯不着给私生子一个嫡长子的名份吧

况且他记得贾代善那时正送着海靖公主远嫁俄罗斯,从京城到莫斯科,少说也要走上大半年,这大半年的时间内,贾代善是怎么搞出一个私生子的莫非

平康帝眉心直跳,想到海靖的性子,一瞬间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只听夏德全恭敬道“是的,不过贾赦的容貌瞧不出半点俄罗斯人的影子,想来不是什么俄罗斯贵女所生。”

这宫里也有几个俄罗斯的小主,生的当真是花容月貌,艳丽的很,不过这些俄罗斯的小主都有一头灿烂的金发,高鼻雪肤眼睛颜色也大异于大晋人,而贾赦的容貌上瞧不出半点俄罗斯人的影子,想来不是俄罗斯贵女所生。

平康帝与夏德全对望一眼,一瞬间两人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平康帝头痛的抚额,“去让人用最快的速度把贾赦的生母给朕查个清楚明白。”

最好不要是,如果是的话,贾代善那混蛋就死定了

且不说朝中暗涌,保龄候府内也因着这事着实不平静,不说以泪洗面的史老夫人,就连史老候爷也在短短几天之内足足老了十来岁。

史老夫人早哭红了双眼,气的不住捶打史老候爷,“你给你姐姐办事,何必扯上我儿现在可好,你叫鼒儿以后该怎么办”

这高门大族之中,除了像贾赦那般蠢的之外,那个人的手上是干净的,史鼒要毒害表侄也算不得什么,可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让这事闹到见官的地步。

这也罢了,更蠢的是鼒儿竟然会被几杯马尿给醉的什么事儿都招了,这高门大族之中不怕狠人,就怕的就是像鼒儿这般口风不严之人,鼒儿以后这辈子可说是毁了。

远的不说,就在刚才,原本给鼒儿说好的人家都来退亲了,话里话外都是觉得史鼒八成是个傻的,气的史老夫人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想到她好好的一个儿子被害成这样,史老夫人当真恨死了找事的贾史氏了。

“我不管”史老夫人泣道“你快让人把鼒儿给弄出来,他自幼娇生惯养,那受得了牢里的苦。”

史老候爷一抹脸,“妇人之见,现在这情况,你叫鼒儿怎么出来”

当他不想把史鼒给弄出来吗可现在全京城的眼睛都看着这个案子呢,他要是略有些动作,这灭顶之灾就等着他们呢。

还有太子

想着太子三不五时把他召进毓庆宫逼问秘药一事,史老候爷心下微沉,知道史家这关怕是难过了。

史鼒被捉,扯出他对瑚琏两个哥儿用药一事,更是证明了史家手里确实有着前朝秘药。太子日日逼催,话里话外都带到仍在应天府大牢的鼒儿,他要是不交出秘药的话,鼒儿怕是出不来了。

“贾瑚又没有事,怎么出不来呢。”史老夫人怒道“还有你那姐姐,鼒儿出事那么久了,也不见她来问过一声,或是帮着把鼒儿弄出来,你瞧你尽心尽力帮着人家,结果得了些什么”

想起贾母多日来不闻不问一事,史老候爷也有些不悦,他为了这个姐姐都被天打雷劈了,好些不论亲近还是不亲近的人家都多少有派人来关心一番,唯有他那好姐姐不闻不问,当真让人心寒。

史老候爷心下明白,这史家手里有秘药之事怕是暪不过去了,眼下大伙的眼睛只注意到他那好姐姐弑孙之事,但早晚会注意到史家秘药,更别提贾赦这厮不只是把鼒儿交了出去,还把鼒儿手里的秘药也交了出去,那怕那些是前朝秘药,但要是落到了太医手里

史老候爷心下微沉,知道保龄候府这一关怕是难过了,他最后狰狞道“罢了”

就跟着太子赌一把吧

赢了,别说贾赦那个小崽子,就连贾代善他都可以踩在脚底下。

别看贾母似乎对史鼒的官司不闻不问,莫说拿帖子帮忙逼催应天府尹放人了,甚至也没去史家关心一下自家兄弟。

但懂行的人都明白,贾府这时正乱着呢。

最明显的,贾府已经闭门谢客好一段时间了。

别看闭门谢客好似件小事啊,一般而言,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断是不可能闭门谢客的。

毕竟这来访的客人越多,越可以见出当家人在朝堂上的地位,虽说贾母私下总喜欢跟人抱怨说光是这些来访客人的茶水点心,每日都得花上好几两银子,但大伙都知道她其实是在炫耀。

毕竟来访的客人,无论求不求事,无论这事情成与不成,总不可能空手来吧,少说得带些礼物才好上门拜访,光是这些礼物,便值得上荣国府里大半年的收益,要不光靠一个国公爷的俸禄银子并着炭敬和冰敬,荣国府那能有着眼下这份风光

是以一般人家绝计不会无故闭门谢客,更别提荣国府还拉了好些被毒哑了的下人出来发卖,不过才短短几天,荣国府少说就发卖了五、六户下人,喜的人牙子都悄悄到荣国府后门外等着,就等着捡便宜了。

虽说是被毒哑的下人,不过荣国府会调教人,丫环都生的水灵,就连家丁也都有一把子力气,可是黑煤场里最喜欢的对象。

无论外人怎么看着热闹,但在贾母下狠手发卖一批多嘴多舌的下人之后,这荣国府里倒是安静了下来,没有下人敢再嚼舌根,该怎样就怎么样,似是全然不知道贾赦告史鼒毒害其子的案子一般。

不过这都是表面的平静,事实上,自从史老候爷被天打雷劈之后,贾母的小日子便开始难捱了。

好在贾代善在前一天去了京郊大营,没正好撞上这事,不然她还真不敢想像,要是贾代善知道了,府里还会闹成什么样

别看她面上平静,其贾母心里也是着急的很,想找贾代善好生解释,只要稳住了贾代善,请了贾代善出马,料想应天府尹也不敢真办了这案子,这事就算稳了。

偏生她平时手伸的再长,总有一些地方是她伸不了手的,这京郊军营便是其一,贾母弄不清贾代善是知道这事还是不知道这事只能惴惴不安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