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三行(1 / 2)

对你见色起意 令栖 5366 字 17小时前

室内明净而沉寂,午后的光线透过虚白的薄纱穿进来, 在地面上跃动着形状奇特的斑点。

上万块钱就买了一堆繁杂的礼盒和少得可怜的布料, 许昭意差点以“平时装得冷清寡性,但我看你就是衣冠禽兽不怀好意暗藏祸心”的架势, 对梁靖川进行理直气壮的质问。

但对比完不同款式的另外两件, 许昭意发现不该误解男朋友, 因为她可能误解了牌子定位:

这小蕾丝, 这镂空设计,和情趣仅一线之隔,过分性感。

破案了。

估计梁靖川不是故意的,但他肯定喜欢性感那一挂的。

许昭意静止了几秒, 越想越觉得逻辑合理, 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忍不住疯狂地胡思乱想, 然后疯狂地脸红心跳, 捂了捂眼睛。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离开时路过一家咖啡厅,s风的玻璃房屋顶装修, 白墙绿植下是木制的横桌, 光线从阁楼小窗透进来,艺术气息很浓。新店开业搞活动, 外面的小黑板上画着主题“时间快递:致未来的你”,看着似乎挺有趣。

许昭意在原地略停了两秒。

梁靖川正低头回消息,觉出她的反应, 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直接牵着她往里走,“进去看看。”

用的是陈述句,他对她向来格外了然。

“这是我们家小店推出的特别活动,类似于时间囊啊,寄给未来的信什么的,两年后不管你在世界哪个地方,我们都会给您寄过去。”店主特有眼力劲儿,耐心地介绍完,就开始撺掇她,“小姐姐,要跟男朋友玩吗我们还有情侣快递,两年后寄给对方的。”

“行啊。”许昭意趴在柜台上,浏览电脑里的活动规则,“我小时候看哆啦a梦和大熊埋时间胶囊,就觉得特浪漫,我还幻想过用它的万能口袋装零食。”

兴致正浓,她倏地听到身后,他压低嗓音的一声轻笑,“好傻。”

许昭意顿住。

“不好意思,稍等会儿。”许昭意慢慢推开了平板,微微一笑,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心平气和,“我先去杀个人。”

店主有点懵,视线茫然地从许昭意挪到梁靖川,逡巡了几个来回,两人已经拉扯到店外了。

“有你这么说自己女朋友的吗你没有童年吗竟然说我傻,”许昭意连着重复了三遍,“这是人话吗是人话吗是人话吗”

她气得上头,手边也没什么东西能抄起来当武器,干脆直接上去,对着梁靖川连敲带踹,气鼓鼓的模样像只小河豚。

冬日的光线淡薄,被玻璃墙面折射出奇特的光柱,晃得人眼疼。咖啡厅外还算安静,正好在饭点,所以没什么人来。

梁靖川闪身避开,锁住她的手腕,翻折着向上。他膝盖一顶,把她钉在了玻璃边。

“你家暴男朋友”他挑了下眉,嗓音低沉。

“你摸着良心说,你控诉我合适吗”许昭意低头沉默着审视了下目前的处境,眉心突突地跳,忍不住挣了挣,“撒手。”

不管怎么看,都是她更像砧板上待宰的鸡鸭鱼肉。

梁靖川懒洋洋地应了句“行”,半垂着视线,似笑非笑地睨她,“那你求求我。”

“你想得还挺美。”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眸,“要不要我给你点一首梦醒时分”

梁靖川低了低嗓音,刻意唬她玩,“这点小要求都办不到,那我只能从你身上讨回来了。”

靠得太近了。

他就跟故意似的,微热的呼吸往她耳垂绕,撩得她脸颊发烫,耳尖发痒。

许昭意侧颈避开他,低着声连说了五个停,“你看看这场合,合适吗哥下次,下次行不行这里还有人呢。”

“我怎么听着没诚意。”梁靖川轻哂。

“等到13月32日,或者星期八的25点61秒,我会考虑的。”许昭意微仰起脸颊,眨了下眼,“够有诚意了吗,哥哥”

小姑娘面容素净,弯翘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下,看着特纯良无害,但微压的唇角昭示了她的情绪。

挺不耐烦的,可能再听他讲一句,她就直接动手不伺候了。

梁靖川本来就是逗她玩,唇角微妙地一弯,兀自松开了手。

在咖啡厅内签完单,许昭意跟梁靖川领了两个空的蛋型邮寄盒,准备回去装东西。她叮嘱了十几遍“精心准备,不准敷衍”才算完,心满意足地抱着蛋壳回家。

在临城过完年后,回到燕京已经正月初六了。

凌晨四点从机场到家,外面的天色还灰蒙蒙的,寥寥几颗星星垂在暗沉的天幕上。公路边的树木飞快的向后,拢在沉寂的阴影里。

许崇礼和钟文秀夫妻俩心血来潮,在楼下的客厅研究包饺子。

许昭意困倦得不行,给梁靖川发了条消息,直接上楼补觉。

本以为醒来后有美食惊喜,结果许昭意刚睡着,就被底下的动静吵醒了

“包饺子放硬币不就是图个吉利吗我觉得有意思不行吗你把硬币还给我。”

“不卫生。”

“许崇礼你讲不讲道理你非得对传统习俗上纲上线吗”

“封建陋习,得改。”

许昭意服气了。

天知道她父母竟然为了“是否该往饺子里放硬币”起争执,还能争执大半个小时,就差没开个小型辩论会一较高下了。

许昭意翻来覆去好半晌,压着火无奈地爬起来,心说这么多年家庭和睦,真是个奇迹。

她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手机在身侧嗡嗡地震动。

你下来。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许昭意茫然地盯着屏幕好几秒,蹭地坐直了身体,鞋都没穿就跑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帘。

天色将明未明,梁靖川就站在白色围栏外的松树下。

少年身形修长挺拔,整个人笼罩在昏暗的光线里,像是老电影里的镜头,只看得到模糊的轮廓,揉进冷肃的背景里。

他似有所察,抬头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另一个安全的方位。

许昭意忍不住“我靠”了下,回了句“等我会儿”,麻利地洗漱换衣下楼。她趁着父母还在争吵,自个儿毫无存在感,溜了出去。

她出来时,他离先前的位置远了许多,避开了门厅的视线范围。

许昭意掩不住眸底的情绪,确定了是安全地点,隔着几米就开始笑,“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反正没什么事。”梁靖川嗓音微哑,浸着晨醒时才有的气音。

“不,你应该说你想我了。”许昭意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热心市民小许已经免费了标准答案,这是送分题,你记一下重点。”

梁靖川垂眸笑了笑。

他看着奔向自己的许昭意,朝她伸开手臂,整个人松松懒懒的。

许昭意本来是奔他而去,面颊上忽然一凉,她刹住脚步,抬手试探性地接了下。

是雪花。

冬日风冷,青灰色的天空光线暗淡,黎明割破夜幕后,迟来的新雪纷纷飘落,厚而凛冽的雪花扑簌着往下落,无声无息地覆盖万物。

燕京今冬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许昭意眸底微亮,尾调都跟着上扬,“我靠,真的下雪了我等了一个冬天的惊喜啊,我还以为你们北方的雪绝种了。”

“过分了啊,”梁靖川气笑了,冰凉的指骨捏着她衣领,将她拎到身前,“你男朋友一大早赶过来,你对着雪花喊惊喜”

许昭意拍开他的手,“你不懂一个南方小孩儿多么期待下雪。”

作为一个南方人,天知道她多么期盼雪天,结果这些日子盼星星盼月亮,也就看到了路边结的霜,让她一度怀疑所谓北国风光,只有千里雾霾,没有万里雪飘。

素雪迅速覆盖大地,灰白色的天光偏暗,不远处的ed屏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放映着前些日子的烟火盛宴,在单调的雪天中,添了一抹新色。

“我觉得我今年能堆雪人了,”许昭意骨碌碌地在原地转圈儿,嘀嘀叭叭说了好多,“你不知道我们南方冬天多冷,阴冷又潮湿那种,还没暖气,全靠空调死撑”

梁靖川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身侧的许昭意,压低嗓音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湮没在风声里。

许昭意没听清,偏过头来稍稍怔住,“你说什么”

梁靖川扬眉,懒懒散散地朝后靠去,埋进阴影里的五官愈发立体,分辨不出情绪。他不太在意地勾了下唇角,“orfu”

许昭意其实不太会分辨唇语,但她记忆力惊人,能看出和之前那句有出入,他上句说的分明不是这个单词。

但他没解释,她也没细究。

许昭意只是看着他,迟疑了好几秒,突然朝他勾了勾手,压低了声音,“你凑过来点儿。”

“嗯”梁靖川抬眸,虽然不解,还是配合地靠近她。

在他的视线里,许昭意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颈,柔软覆盖上他冰凉的唇。

难得的主动,尽管一触即离。

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

许昭意轻咳了声,声音低了又低,“我听说,初雪时接吻的情侣,会一辈子在一起。”

梁靖川没听过这说法,也不在意迷信的玩意儿,但也没笑她幼稚。

隆冬大雪鹅毛般簌簌地往下落,绵密又厚重,无声无息地覆盖在两人身上。他拢着她的腰身,低头重新压上她的唇,冰凉的触感和交融的微热气息形成极大的反差。

许昭意微偏开脸,气息有些不匀,声音发软,“你干嘛啊”

“一辈子不够,”梁靖川眯了下眼,捏着她的耳垂碾了碾,“应该多订几辈子。”

许昭意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心虚地转移了话题,“你的蛋壳呢,我们今天去把它寄了吧”

梁靖川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咖啡厅从正月初三就开始营业了,楼上有私人区域,拉上隔帘就是密闭的空间。趁着梁靖川出去接电话的功夫,许昭意已经耐心地填完通讯信息,抱着蛋壳贴好。

空闲下来后,她瞄上了梁靖川的那只。

说不好奇是假的,虽然保持点神秘感很重要,但没抵过她想看一眼的冲动。

许昭意心虚地往外晃了眼,轻手轻脚地挪到他的位置,扭开蛋壳。

底下有什么来不及看,但最上面的两本书她看清楚了。既不是什么情诗集,也不是什么爱情名著,而是完全摸不着头绪的两本

4000种观赏植物原色图鉴和种庄稼的科学与技术。

什么鬼

许昭意整个人有点懵,听到外面渐近的脚步声,来不及继续就放了回去,心底直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