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睡着以后,顾西决这才转身下楼。
坐在楼下跟姜枭拿起了下午没打完恐怖游戏继续打, 到了大概十点钟左右, 家里门铃才被按响。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人来
顾西决放下游戏机去开门, 站在外面是谢辛晨。
“决哥,新年好啊”谢辛晨笑着说, “你、你们、怎、怎么一起过年了,都、没, 没人告诉我一声。”
看见这号人,顾西决最开始都愣了下, 然后这才想起来, 虽然谢辛晨家就在他家正对面,但是也不知道这孙子在干嘛。这个寒假,打从第一天开始,他好像就销声匿迹了。
“我上哪去告诉你”顾西决随意地说着, 让开了一条道儿让他进门,“你这寒假都不见人。”
谢辛晨嘻嘻哈哈地进门。
“哦, 打、游戏呢你们我看看,哇、靠新盘啊”他一边叨咕, 一边左右看了看, 像是十分自然地跟房间里所有长辈打了招呼所有人都在,唯独没瞧见姜鹤。
顾西决也没主动提起姜鹤去哪了, 谢辛晨想问, 但是又有点不敢自从上次换座位顾西决正面让他放弃姜鹤开始, 他就不太在他面前主动提姜鹤事。
刚开始, 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两人偷偷摸摸,谢辛晨还能勉强接受。
直到那天,正式放假第一天,姜鹤和顾西决在学校微信群里突然公开关系,忽然“偷偷摸摸”变成了天下皆知事情。
看着微信群里,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刷着祝福,又起哄什么姜鹤哥哥团排队失恋什么,他后知后觉地难受了起来。
原来大家对于他们在一起事情接受程度那么高,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已经料到结局。
他很酸。
从那天开始,谢辛晨就有点刻意地避着没去见他们,大年三十这天是没有办法了,他妈也不知道犯什么病,嗅着他不对劲了,嚷嚷着“你都多久没出去玩了”把他赶出门去隔壁拜年
谢辛晨没说其实他在隔壁姜鹤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响应,又发微信问了他妈,这才知道原来隔壁两家一起过年。
没人告诉他这件事。
硬着头皮来到顾西决家里,第一句话质问,其实完全就是憋不住了问出来,只不过是笑着质问。
顾西决似乎也没发现他不对。
“你陪姜枭玩一会吧,”他把手柄扔给他,“我喝口水歇一下,累。”
谢辛晨接过手柄,也没问他为什么累。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聊到李舜宇和乔恩兮,谢辛晨问他们俩是不是真在一起了,顾西决沉默了下说“李舜宇和莫文霏才是一对。”
“莫文霏是、是谁,这名字、怎怎么那么耳熟”
“a班那个,莫泽凯大女儿。”
“那他妈、不不就是乔恩兮、亲亲姐吗”
顾西决说“对,就那天拦着姜鹤,不让她在a班门口打乔恩兮那个。”
“我操”谢辛晨震惊了,“原配拦、拦着正义路人不让她掌掴小三原配是小、小三姐姐啊”
“嗯。”
“那乔恩兮怎么、还还和李舜宇搞上了”
他一口一个“搞”字,用词很不讲究。
顾西决蹙眉,望了一眼他尚年幼小舅子,后者低着头打游戏打得十分投入,好像根本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顾西决也没让谢辛晨闭上狗嘴。
“谁知道李舜宇在想什么。”
“莫泽凯老婆挺厉害,有手段,我家里人经常说,我妈、老老几把崇拜她了,觉觉得她是新时代进步、独独立女性代表。”谢辛晨说,“我、我不信这样人养出来女儿是、是个省油灯乔恩兮小兔子似,动不动就哭,哪来胆子、子敢跟她抢男人”
他想了想,又说“哦不对,姜鹤也动不动就哭,你看她什么事不敢干”
这是谢辛晨今晚进屋第一次提起姜鹤。
在他身后沙发上,顾西决垂眼扫了他一眼,见他侧脸望着电视屏幕毫无情绪,收回目光,抬脚踢了他一下,笑道“别拿姜鹤和乔恩兮比,她听见了得挠你。”
谢辛晨也笑着应了,说“晓得了。”
顾西决想了想,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其实李舜宇刚开始看着也不想搭理乔恩兮,也不记得从哪天开始突然跟她好起来我又不在a班,不清楚这些。”
“决哥,你、你变八卦啦”
“不是,是觉得李舜宇怪怪。”
顾西决伸手拿过谢辛晨手里手柄,而后语气平淡地对他做了个提醒“我跟你说那么多,只是想提醒你,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他们、那、那些豪门密辛,还能挨着我什么事儿啊谢辛晨嗤之以鼻,并不太放在心上。
话题过了就没人再提起,专心打游戏。
到直到晚上十点半,打着游戏姜枭把手柄一扔闹着要找他姐。
谢辛晨望了眼小屁孩,没吱声,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是想大年三十晚上看一眼姜鹤,实在不行跟她说句话、吵个架也好正琢磨这小姑娘躲哪去了,是不是和顾西决闹了矛盾回家了什么。
他听见他身边顾西决语气平淡,说了句“你姐喝了酒还没散,你别吵她,让她再睡一会。”
怎么说呢
此时此刻,这一瞬间,顾西决声音有多温柔,谢辛晨就有多难受。
不是秀恩爱。
就这么一句平平淡淡话,突然就他妈成了杀招,杀了谢辛晨一个猝不及防,遍体鳞伤。
他转过头看着顾西决,他怀疑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管理好自己表情,他翘起唇角说“怎么,姜鹤、还喝酒了”
“嗯,”顾西决抬起头,与他对视,“下午家里人看见我手机壳问了,她做贼心虚慌得不行,把她爸那杯白兰地喝了个一干二净。”
少年眸色漆黑透澈,脸上也看不出太多情绪。
但是谢辛晨却偏偏觉得有一滴冷汗顺着他脊椎往下滴落,哪怕此时此刻被顾西决平静地看着,正常地和他说话他总觉得自己都能在对方举止下解读出一点不同意思,就好像那些阴暗思想已经被那双漆黑瞳眸一眼看穿。
茫然之间,谢辛晨突然就想起了那首经典粤语老歌电灯胆
能承认嘛我故意当那电灯胆,他日你们完场时入替也不难。
善良人埋藏着最坏心眼,妄想一天你们会散。
两句歌词,就像是被猛然打开潘多拉魔盒倒出来最后魔鬼。
原来是这样。
这几天别扭有了一个明确解释,一切曾经粉饰太平,突然都变得那么明亮。
谢辛晨被钻入脑海中恍然大悟吓得魂不附体,他有些愣神。
接下来他和顾西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脑海里都是懵懂一片,就像是他突然失去了记忆一般。
也不知道就这么如同煎熬一般过去了多久,总之就是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找到一个借口得以体面离开。他站在屋外,被外面夹杂着冰雪寒风兜面吹了个清醒
他眨眨眼,听见远处传来鞭炮声音。
大约是十一点半了。
他往前踏出一步即将走出院子,突然听见身后建筑里,二楼某个房间响起了开门和关门声音,没一会儿,顾西决房间灯就亮了。
昏黄台灯照亮了他窗户。
里面传来顾西决低沉磁性声音,或许还有人在与他说话,但是寒风里,谢辛晨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抬脚匆匆地离开了院子,回到自己家中,除了在院子里留下一串仓惶脚印,这晚他未留下任何来过痕迹。
二楼,顾西决卧室里。
姜鹤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隐约听见院子里门好像被人打开又关上,“呯”一声轻响。
她揉眼睛动作一顿“谁来了嘛”
顾西决“嗯”地发出疑惑声音,拉过她手低声让她别揉眼睛,停顿了下,才说“谢辛晨来了一会儿,现在走了。”
“啊,谢辛晨来了啊,整个寒假他都没怎么有声音,来拜年也不等我起来下去聊两句再走,这个狗东西。”姜鹤絮絮叨叨地抱怨,“你问他了吗,他没事吧,不会是期末考没考好被他妈打断腿现在才接上”
“”
“嗯”姜鹤歪着脑袋看顾西决。
后者面无表情地掐了把她睡得红彤彤像颗毛桃子似脸蛋。
“废话真多。”
“谁”
“你。”
“”
大年三十晚上,谢辛晨曾经来过这件事就被各种角度与方面简单带过。
南方城市寒假总是比较短,过完大年三十,再忙活个大年初一初二走亲访友拜年,转眼就要开学。
正月十七那天需要返校报到交作业,顺便例行乾坤大挪移换班、换位置,所以元宵节那天,除了惦记着晚上可以吃汤圆,大家都很忙。
姜鹤忙着收拾行李箱准备搬回澜景花园,顾西决坐在她书桌边,写物理作业。
物理发下来一套卷子一共十五张,顾西决本来是没准备写,但是姜鹤给他补习两天以后对他进度感觉到了迷茫,甚至从开始“你理综才考一百零几分你确定你是男人么”变成了“你理综居然考了一百零几分这么多分你到底是从哪生拼硬凑凑出来”荒谬赞美感。
“你怎么学”
“体育生不用那么高分。”
“万一你决定不搞体育了呢”
“怎么可能,除非我联赛翻车,没拿到国家一级运动员。”
对话结束了。
姜鹤下定决心要给顾西决至少恢复到正常人水平,然后让顾西决在她眼皮子底下写理科作业。
阿爸和乖女模式一下子变得有点奇怪。
就好像世界颠倒了过来。
顾西决写完第八张卷子选择题,忍无可忍地看了眼窗外,虽然又下起了雪,但是这时候外面冰天雪地,都比他女朋友闺房和手里头粉色圆珠笔来得诱人。
姜鹤将春天制服塞进行李箱里,头也不抬“顾西决,你写完了吗能不能不要表现像个患有多动症儿童似,写两题就开始喝水上厕所发呆”
“”顾西决微侧过身,垂眼看她整个身子都消失在三十二寸行李箱里。
只有屁股在外面,她穿那种淘宝买来很便宜带小裙子裤袜,百褶裙软软地搭在她挺翘小屁股上,腰窝微微下弯。
他盯着看了一会,一点没觉得自己像个流氓,虽然真很想吹口哨他终于知道老旧电影里小流氓看见美女为什么要吹口哨,主要是因为看见了美好事物使得青少年心头鼓胀跳动,总得发出点声音才不至于把自己憋死。
他挪开目光,开口时语气还是有点刻薄“我在思考,上辈子干了什么杀人放火大事才能投胎成我们孩子受你折磨。”
姜鹤从行李箱里钻出来,伸手拖过自己化妆袋“谁跟你我们孩子。”
“一个未来会发生既定事实你也要浪费口舌来跟我争。”
“因为我闲,”姜鹤把化妆包扔进行李箱,站起来叉腰,“你卷子到底写完没,后天就开学了你才写到第八张”
“在f班把所有作业整整齐齐自己写完交上去才是另类。”顾西决说着转回去,姜鹤凑过来看他卷子进度,身上带着早上刚洗完澡那种软绵绵沐浴味他往后靠了靠,拖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在她低头看他写选择题时,他侧脸亲了下她嫩生生脸蛋。
自从更大尺度事都干过了,姜鹤现在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脸不红心不跳,拿着笔稳稳地在他做错那几道题下面画小三角“这几题再想想,我发现你力学有点烂,让你画个受力分析图累死你了吗”
“我在脑海里画了。”
“你放屁。”
“别说脏话。”
“不行,我忍不住。”
姜鹤面无表情地,正想要再骂他两句,这时候,放在她书桌上她手机开始滋滋嗡嗡地叫了起来。
两人双双挪过视线看过去,发现是姜鹤他们a班微信群突然有了动静,说话是班主任老李。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李同学们,本群存在意义显然不是为了让你们八卦和攀比最后几天谁寒假作业写又好又快,终于到了紧张刺激公布成绩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