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荒野星上的人们来说, 这本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就像是之前的很多个一样。
虽然是新建的全无底蕴连库存都没多少的古堡,没了“古”, 但是好歹还有个“堡”字在。
厚实坚固的墙壁, 各房间的床垫被褥, 看着值钱其实劈一劈当柴烧起来也还算合适的家具
一秋,而后一冬,古堡飞快地破败和残旧了下去。
而古堡里的人, 却终是都活下来了。
当初恒温箱里的庆功宴,宋时月手下留情留下的厨房库存, 原本在地下室里留着的和种下去又收上来的那么些土豆红薯, 还有秋日里一趟趟挖回来的那些苦巴巴的野菜,早在一个个难熬的寒冷夜里,变成了稀拉汤水里的一部分, 续了他们的命。
便是他们在雪天也没停着地出门找吃的, 但是寻回来的那么点儿发黄的带青的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叶子和草之类的东西, 连他们出门的消耗都未必能补得上。但是坐吃山空, 无疑死得更快
便是最懒的张导, 也不得不在真正的生存压力下, 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跟上了队伍出门觅树寻草。
说起来, 还得亏得赵大运气好,入冬没多久的时候,在雪地里扑到了一只兔, 又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把附近都刨了一遍,摸出个兔窝。那回一共寻摸了两大三小五只兔回来。
和秋日努力晒草,还想着大兔生小兔,小兔长成大兔可持续发展的宋时月她们不同,赵大他们既没有草也没有耐心,当天回来三只看起来还很小估计不太能养活的兔子就下了锅。
大的两只,倒是一直留着,用来试他们带回来的看起来能吃,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植株。
也是运气,那兔子带回来还没个十天,就死了一个。
因为之前喂过奇怪的植物,兔子虽还有点肉,但是没人敢吃,最后远远地埋了。
剩下的那只运气一直可以,给的植物都挑着吃,虽然不知道兔子不吃的人能不能吃,但是总归放弃一些比没了命好。
不过这只挑嘴的兔子,运气最终还是用完了。
古堡房间不小,但是不怎么暖和。便是用选了避风的房间,用床褥被子堵了窗,又用罐头玻璃瓶做了暖床神器,一个人睡还是冷后来都是赵大赵二一房,羊队张导一房,夜里凑一床上相互挤个暖。
因为怕羊队和张导这两个意志不坚定的好吧,主要是怕张导馋肉忍不住把这有用的兔子偷吃了。所以兔子一直是在赵大赵二房里隔了地方养着的。
这天早晨赵二起来喂兔子的时候,就见木条钉的兔笼里,兔子已经蹬了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发现的时候已经都硬了
最近雪开始化了,眼见着春天要到了,万物要开始发芽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结果大清早的兔子死了。赵二莫名地觉得有些晦气。
偏生前一天的确喂了兔子一些刚寻回来的外头刚出了点芽的植株,这会儿又是不好确定兔子是吃错了东西,还是就是差不多该死了。
白瞎了那一身的肉。
早知道昨天就杀了丢锅里,煮一煮也是一锅子的好料。
说实话,这兔子在赵大他们手上活到现在,早就没之前刚抓回来时的圆润模样,那皮一提就是松松的一块虽说一起吃草的人都饿到脱形了,伙食相同的兔子这样了也正常,但是兔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原本还睡着的赵大,在赵二的骂骂咧咧声中醒了过来,盯着已经僵直的兔子看了很久,莫名地心跳有些快,很不舒服的感觉。
是不大吉利的感觉,不是舍不得兔子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兔子死了,继续放着总不是回事儿,还得赶紧去埋了。
赵大赵二相互搭了手,把死兔子连笼子一起清了出去。并且在遇到张导时严禁他跟过来埋兔子。
这阵子古堡里的库存只剩下半包被兔子鉴定过的各种奇怪植物了,啃草的日子都过了不知道一个月还是更久了。张导最近看这兔子的眼神很不对,赵大可不想他们出去埋了,回头又被张导给挖出来。
春天就要来了,植物和野味都会出来的,就不能再忍忍吗
赵大制止了张导的友好,忍着一直不大舒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的心跳,和赵二一起把东西抬了出去。
羊队耷拉着右臂,只在他们出声时从房里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自顾自地缩了回去。
傻子才会去吃有毒的东西。
羊队沉了眼,想到晚上那睡在身边虽然瘦到脱形,但是翻身时碰到还是觉得应该有点肉的人,忍不住地咽了一下口水。
而为了省点力气正靠在墙上思考该不该趁着赵大赵二去埋兔子偷偷进他们的房间,从那半包仅剩的杂草袋子里偷一把吃的张导,大概完全不可能想到人和人的追求能差那么多。
一边草难吃,一边湖难下,在还算挺长挺冷的冬季里,真的很难评判出哪边的日子更难一些。
这日早晨,饭桌上啃着白水煮藕的王大明第七十五次提起他们或许应该在下一次摸上一批藕之后,往古堡那边走走。说不定古堡里的人寻到了什么另外口味的吃食,大家还能换个口味。
在这里吃了近三个月的白水煮藕,火烤藕,藕炒藕,王大明早就忘记了当初来到这里的那个夜晚,自己是怎么生生塞了一整锅的藕进肚子,还嚷嚷着好吃还能吃再来一点的。
事实上,当初他在跟着去下了一回湖之后,就开始叨叨带着藕继续往古堡走的事情了。毕竟天冷湖冻,想要搞口藕吃就得轮着下湖已经是既定事实,而远方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说不定去了就是躺赢呢。
当然,任王大明怎么叨叨,另外三个人是不会理他这茬的。甚至为了防止王大明自己去古堡泄露了这里的情况,每次下湖挖上藕来,三人都会有意识地看紧藕和王大明。
其实王大明也就是个嘴炮。就他自己一个人,就是给他藕让他上路,他也未必敢在这雪天里自己一个人往古堡走。
不过叨叨,还是时不时地要叨叨一下的。
就是在雪越下越多的日子里,但凡下个湖回来,王大明都得叨叨个一两天。
更别提最近雪开始化了,王大明的心思明显又活络了起来的样子。
大家都是人,这藕啊,没个什么调料,就这么翻来覆去地吃了三个月,别说王大明了,就是另外三个,每顿能咽下的藕也越来越少了。
要不是为了生存下去,这每顿的一块拳头大的藕他们都没法往下咽。
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所有。
这会儿听着王大明又开始叨叨要去古堡的事情,关勇毅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外头似是开始渐渐要化的雪,而后三人对视一眼,无声地决定了要把昨天挖回来的那批藕看得更紧一些。
相比偷草的,啃藕的,营地那边的早晨,就要有烟火气得多了。
今天起来掌勺做早饭的是宋时月。
前两天于念冰在吃咸鱼的时候卡了刺,吓得宋时月差点魂都没了。虽然最后于念冰没什么大碍,鱼骨头也咳出来了,但是那骨头上带着的些微血丝,让宋时月失态到当场捏碎了一把勺子。后面宋时月更是到了只要饭桌上出现咸鱼就开始紧张的地步。
但是
鲜鱼早就在刚入冬没多久就吃得差不多了。羊和鹅也不能天天杀,在没羊肉和鹅肉的空隙里,总归是要用咸鱼和鸡蛋补一补荤菜的空位的。
尤其是他们真的腌了很多咸鱼而现在冬天看着就快过去,春天天气暖起来,除非把剩下的一大批咸鱼塞进恒温箱,否则在外头看起来是放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