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鼻翼动了动。
这间小院里有一种奇妙的气息,像是露水浓重的清晨,湿漉漉的水汽里夹杂着草叶与树的清香,让人的精神情不自禁地慵懒起来,但其实这间小院里并没有一株草,只有一张石桌和三张石凳,三间屋子的房门大开着,里面凌乱地堆着一些被人丢弃的杂物,能隐约看见还有两三件女子的衣衫。
“有趣,”李扶摇眼睛亮了亮,他四下寻觅着,“这里好像有过某种东西。”
“嗯,”苏启点点头,院落里明显有灵气运转时残留的痕迹,“可能是某种法器。”
苏启左右望望,迈进了正中间的屋子,这是一间宽敞的卧房,有两张绣床分立在东西两侧,遥遥相对,中间则是一张圆木桌和两扇遮挡隐私的屏风,木桌上扔了一件戏服,苏启翻了翻,发现戏服的右下角被烟火烧过,有头颅大小的一个破损,边缘处尽是黑漆漆的焦黑,已经无法修补,所以才被丢在了这里。
“徽记戏班已经走了三天,什么法器的波动能残留这么久”李扶摇也跟了进来,他的目光在两扇屏风间流连,上面绘着完全相同的花鸟虫鱼。
“很多,”苏启随口说道,他丢下手里的戏服,径直向东边的绣床走去,这张床刷了红色的木漆,雕着常见的鱼龙纹,不过手艺很粗糙,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床上只有木板,被褥一类的东西已经跟着主人南下了,苏启半蹲下来,盯着那些鱼龙纹,继续说道,“比如说有一种法器名为素水鼎,专门用水系精石铸造,对于那些擅长使用水系道法的修士来说,这是一种极物美价廉的法器,不过素水鼎的缺点就在于动静过大,用其施展道术后,数日内水汽缭绕不绝,很容易被敌人捕捉和追踪,不过这玩意在西漠倒是很受欢迎,有些寺庙甚至仿制了类似的法器。”
“但白苏苏不太可能用那种动静很大的法器。”
“说的也是,”苏启想了想,“那只能是某种阵法了。”
“那你寻到阵法的痕迹了吗”
“没有,”苏启摇了摇头,他早就寻过了,“整间院子里都没有阵法不过,有可能是白苏苏在离开前毁掉了阵法,而那种湿漉漉的水汽正是阵法毁去后的残留。”
“能找到阵法的位置吗”
苏启耸耸肩,没有回答,他凑近了木床,仔细地盯着上面的鱼龙纹,这是中州常见的纹饰,苏启曾在画册上见过完整的图案,一条条的小鱼在一条长龙身畔游荡,栩栩如生的龙鳞间更是有着滚滚水珠,龙头在床头方向,与木床另一侧的龙头汇在一起,呈二龙戏珠之相,不过这张木床的雕刻者显然手艺一般,无论是小鱼还是龙身和龙头,不仅称不上惟妙惟肖,甚至缺少了很多细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学徒的作品。
苏启将手按在花纹上,还算光滑,但仍有些粗糙的毛刺,这说明雕刻者甚至连打磨这个步骤都没做好,他一路沿着龙身,摸索到龙头位置,两只龙头间也有小鱼游荡,一共是七只。
“数量错了啊,应该是九只才对。”苏启嘟囔道。
“什么”李扶摇也凑了过来,“鱼的数量不对。”
“嗯,修长的龙身,和龙首处的九只鱼,象征着长长久久,”苏启踩上床板,蹲在床头前,“我不觉得会有木匠师傅不知道这件事。”
“你认为不是遗漏”
苏启微微点头,“虽然比硬生生地打破一个阵法要麻烦,但抹除阵法也不是一件难事,问题的关键在于阵法的大小,若是护城阵法的级别,那即使是一位顶尖的阵法师出手,要想抹掉它也要花去数日时间,而且常常有所遗落,这忘掉一条阵纹,那残留了一丈痕迹之类的,但如果是一张木床大小的阵法,只要花上两三个时辰,就能将它抹除得干干净净了,若是在等个天,让灵气逐渐溢散到天地间,就算是一位阵师亲自过来,也难以看出这里是否曾有过阵法了。”
“但这张木床还是有点痕迹残留,”苏启笑了笑,“走近这间屋子时我就注意到了,”他身上在一只龙头上轻轻摩挲,“这里有一点残留的阵纹,用的灵墨应该是用七种妖血混合而成的想必出手之人不是行家,对阵法不够了解,只是照着别人的吩咐去做,所以有了遗漏。”
“那能看出阵法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