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皱了皱眉,猜测原本的孙朔恐怕凶多吉少。虽然其中必有缘由,但他毕竟不想多管胡亥的事情,也就没有再细问。
皓月当空,嘲风如往常一样,美滋滋地蹲在房檐上,低头偷窥妃子们的后宫之争。
没办法,谁让他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呢。
啧,自从阿罗那小子长大后,就变忙啦就很少来房檐上陪它说话啦真是不可爱
嘲风心里腹诽着,忍不住口中也就嘀咕了出来。一旁的鹞鹰听到,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好啦,不要在意了,阿罗只是长大了而已。”鹞鹰叹了口气,顿了顿,还是提醒道,“况且,他毕竟只是个人类,会生老病死,陪不了我们多久的。”
“胡说什么阿罗才多点大离死还早着呢”嘲风心塞地嚷嚷着,“而且他最近不都在炼丹吗说不定可以炼成长生不老药”嘲风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去寻找绿袍青年的身影,却震惊的发现,不管高泉宫还是咸阳宫,他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
这不应该啊明明之前它还瞄到阿罗如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收集月露啊
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张九之前只是个负责准备小公子胡亥吃食的小内侍,自从孙朔惨死之后,他就被小公子随手一指,提成了贴身内侍,名字也被改成了孙朔。
被人用一个死人的名字称呼,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再加上各种不如意,张九简直生不如死。他不是做不好伺候人的事情,只是除了那个真正把小公子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孙朔外,谁能伺候得起这么任性的小公子啊
况且,他发现自从孙朔死了之后,小公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正常人,谁会下令让他绑架大公子扶苏身边的侍读啊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起眼的侍读,但宫中谁不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奏折条陈每天都流水般地送入高泉宫,又流水般地送出来,多少朝中大事都是要经过这位的手的,瞎子都能看的出来这位有多重要。
张九之前曾听孙朔说过,大公子扶苏和这位上卿大人经常借书简给小公子看,结果他反而恩将仇报张九六神无主忐忑不安,却还是咬着牙完成了任务。他这些天都打探好了,这位上卿大人每天晚上都于固定时间到庭院中摆放阴燧承接月露,从不假于人手。
当然,之后的事情都由赵高大人安排好了,若不是有这位大人压阵,给张九几个胆子都不敢做这事。赵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符玺令事,但这符玺令事是掌管皇帝的一切印鉴,职位至关紧要,非皇帝绝对信任的心腹不能担当。而且赵高之前即使得罪了权倾朝野的蒙毅,也不声不响地被始皇庇护,不仅免除了该有的死刑,甚至还官复原职。
所以,赵高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是他的意思吗又代表着谁的意思难道是始皇
张九细思恐极,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只是个小小的内侍,没有任何抗议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那位上卿大人在他眼前被敲晕了,无声无息地被抬出高泉宫,带到符玺令事面前,被迫试药。
是的,用的就是为始皇试药的借口。
也许就是前几日小公子胡亥无意间提起了这位上卿大人居然在炼丹,才让符玺令事大人想起了上卿大人的师父也是个道人,还在宫中留有丹药。始皇追求长生,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丹药都吃的。自从发生了试药侍从暴毙的事件后,始皇便不再用试药侍从,而是由炼丹师亲自试吃。
而那道人不在宫中,让身为他弟子的上卿大人来试吃,表面上看好像是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实际上,明摆着就是要拿这位上卿大人开刀啊
“把他带下去吧,关在乾字间。”面容藏在阴影中的赵高轻描淡写的说道。
自有人去抬起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的上卿大人,张九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把头深深地垂了下去,藏住了眼中的懊悔和惊恐。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出去。”赵高的声音始终保持着不高不低的一个声调,让人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尤其在这样阴森的环境中,更是把这种影响放大了数倍。
这话当然不是对张九说的,而是对那位甘上卿说的。可张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起眼,正好上卿大人被人抬着经过他的面前。他的视线对上上卿大人那双已经目光涣散的双瞳,那里再无往日的清澈深邃。
目送着这位年轻的上卿大人离开,赵高别有深意地扬起唇角。
“希望你能挺住这一夜。”